周玉萍

　　第一次见到梁霞，是在永顺县中医院的门口。她高高的个子，上身穿深色校服，下身是一条白色的休闲裤加一双白球鞋，提着一大包东西风风火火地走进医院，把一条自然束起的马尾甩在身后，青春飞扬，一路阳光。

　　进到病房，看到她马不停蹄地给失禁的父亲打水擦身、喂水、洗脏衣服，才把她与故事里的那个苦命女孩联系起来。听着同室病友的介绍，逐渐对她的身世有所了解，一个90后女孩面对苦难时的坚强、成熟与敢于担当感动了周围的每一个人。

　　梁霞生于1994年10月，系永顺县沙坝镇爱民村人，现就读于县职教中心。她自小跟着养父母生活，两岁时养母因肾结石病故，剩下她与务农的养父梁义林相依为命。

　　2011年寒假，梁霞如往常一样回到砂坝家中，准备过年。腊月十八，养父毫无征兆地晕倒了，心急如焚的她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把养父送进了离家较近的张家界市桑植县人民医院，经检查，是严重的脑梗塞引起了右半身瘫痪。经过四五天的治疗后，养父的病情稍微好转便想要回家过年，加之东拼西凑来的四千多元钱所剩无几，梁霞只好把养父接回家照顾。

　　正月初五，梁霞发现养父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只得把养父送到了永顺县中医院。在20多天的治疗中，养父的病情时好时坏，医生说要完全治好已经不可能。不少乡亲也劝梁霞把养父接回家休养，可是来接父女俩的车几次开到路上又被梁霞劝回：“只要爸爸还有一口气在，我就得尽全力治！”

　　本该在父母面前撒娇、无忧无虑地生活的17岁女孩梁霞，如一朵逆境求生的苦菜花，用自己柔弱的肩膀，为养父撑起了小小的一片天空。

　　由于脑梗塞引起了意识不清，加上严重的体内感染，养父瘫痪在床，除了有一般卧床病人常患的褥疮、肌肉萎缩外，还时常大小便失禁，皮肤感染、甚至肌肉腐烂。梁霞每天跪在床上，在好心病友的帮助下搬动一百多斤的养父，给他换掉脏的裤子，擦洗身体，喂水喂饭，不怕脏不怕累，也全然忘记了花季女孩的羞涩。早春的天气依然严寒，梁霞在病房洗手间清洗养父的脏裤子，泡在冷水里的一双手生满冻疮，又红又肿，甚至开始溃疡。但她全然不顾，一个劲地说：“前几天，爸爸身上的肉变硬了，怎么按摩都恢复不过来，我很害怕就用力掐，但好了一阵子又变硬了。后来听医生说了才知道因为身体内部的原因，我真是想得太天真了。”

　　说起自己的养女身份，她毫不避讳：“我也知道我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但我就一个爸爸，爸爸就我一个女儿。”养父因病丧失了大部分记忆，梁霞想唤起父亲的记忆，常常问他：“你叫什么？”他含糊不清地回答：“我是梁霞。”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解释：“你是梁义林，我才叫梁霞，是你女儿，记住了！”见此情形，病房里一片唏嘘。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梁霞都眼睛发红，强忍着没有掉出的泪水。她也知道父亲恢复健康的希望十分渺茫，只是不愿放弃———“哪怕是用轮椅推着，有声‘爸爸’叫，我也觉得幸福。”

　　除了悉心照顾养父，梁霞还得四处筹集医药费。县职教中心的张校长了解情况后，不但给她担保了一万多元医药费，还帮她求助于各个单位和媒体。在张校长的指引下，稚气未脱的她单身一人跑了政府、民委、妇联和一些企业，也给电视台打过电话，寻求帮助。我问她：“你一个乡下丫头去大单位，不害怕吗？”她说：“刚开始的时候有些紧张。不过我爸都成那样了，我也顾不了那么多。”

　　见到梁霞站在父亲的床前，低着头，碎碎的头发散落在生满冻疮的脸上，我不禁为这孩子心疼；而她护理父亲、做起事情来的成熟老练，又令我心生佩服。为了方便社会捐助，我陪她到银行开户，填写开户表时她才露出这个年龄特有的羞涩：“好久没有写字，手都生了。”

　　2月22日，养父梁义林的呼吸困难，奄奄一息，梁霞把他带回了家。第二天上午，养父寿终正寝。

　　小梁霞的人生里或许还有很多苦难，但是有了内心里的大爱和坚强，相信她都会一一挺过，如田野里卑微而不屈的苦菜花，最终迎来一个生意盎然的春天！

　　（作者单位：永顺县教育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