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笔下的春天是云为先，在我眼里，秋，就是从这一片片落叶开始。 

　　家乡的秋，有些纯粹甚至应该是简单，只是把秋浓缩在那弯清水、那片山林里。都说秋水静流，此时才真正明白，平整如镜的水面，其实水一直在向东流淌，只是你无法察觉。偶尔，微风一起，水面漾起层层涟漪。此刻的水面仿佛就是一张竖琴，涟漪是它的琴弦，风伸出手指拨动着，鸟的鸣声应和其间，这自然、天籁的乐曲，送给沉寂的山岭，送给了在此时此刻驻足的我们，也留给了岁月。

　　秋最美的容颜应该在天空。云是一朵挨着一朵，洁白的静止的。天空异样的纯，深蓝的纯，没有一丝杂质。如果不是风时而在催促着云儿前行，你看到的云朵就像镶在天空蓝布一样，点缀着清澈高远的天空。一行行南归的大雁，打破这极致的静，牵动着远在他乡游子的心。

　　当然，秋的风采是在那一片片叶子里。喜欢看叶子从空中飘落的姿态，坦诚、从容、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丝毫的牵强。它也知道，一旦脱离了树枝，就意味着生命的结束。但它更清楚，落下沉睡是为了更好的苏醒。一直以来，树总是默默地站在叶子的身后，给它呵护、给它温暖，所以我们总是看到叶子在风里嬉闹，风中微笑。现在，天气在一天天变冷，我想，叶子的落下是在树根的上面铺一层厚厚的被褥，为树挡住那些寒冻。

　　望着众多纷飞的落叶，仿佛自己就是其中一枚。这些年，一个人到处走走停停，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当想和别人聊聊时，打开脑海中记录的名单时，却发现没有一个人能与我说说话。于是，自己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对自己说话。

　　我眼中的叶子是不会飞翔的翅膀，愿意做这样的叶子。尽管只是随风而飘荡，尽管翅膀不会扇动，可毕竟叶子还是有翅膀的，高飞总会有，只是时间迟早而已。

　　秋的深处    

　　秋的深处被思念占据着。

　　站在窗前望着纷飞的落叶，手机那端传来母亲的声音。母亲真的老了，总唠唠叨叨不停，攥着电话就是不肯放手。她说：“娃，屋后的板栗熟了，你回家打板栗吧，板栗是你小时候你最喜欢吃的。”我只是笑了笑。紧接着母亲又说：“地里的红薯可以挖了，上学时你总带着当中午饭吃，还是那个味道。”我有点不耐烦了，怎么这么唠叨，这年头谁还吃它呀。母亲觉察到我的情绪，有些失落。接下来的语气没了刚刚通话时的喜出望外，声音变得像深秋的风声。

　　“娃，啥时回家呀，外面开始冷了吧！家里都围着火塘烤火了。” 

　　“今年，家里喂了一头肥猪，你爹说等你回来就杀，娃，快点回家好吗？”母亲一直不停地说，我闪烁其词地回答：“嗯，过些天，不忙了就回家。” 

　　“娃儿，这话你都说了好多回了，从前年的春天说起的，抽空回家吧！娘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蒿草粑粑，屋前的桐树叶子今年可好了，包粑粑一定好吃。”我慢慢沉默，慢慢哽咽。

　　“娘的身体硬朗着呢，别担心，就是想看看你，看看你瘦了还是胖了。寄回家的钱都给你存着，家里啥得不缺，这几年就缺你回家过年，回来吧！儿。”我说不出话来回答母亲，就静静地听着，听她的“唠叨”。

　　“在外的日子不比在家里，知道娃一定很苦，钱够用够吃饭就行，别硬撑着，少了你家就不成家了。”没听见我的回答声，母亲在电话那头沉寂了一会，就挂上了电话。

　　窗前的叶子还在一片一片地飘落，我的心也随之飘荡，朝着家的方向。是不是我们就那么忙呢？忙得连回家看看的时间也没有呢？我们真的有那么忙吗？是不是我们仗着父母对我们的疼爱，才敢让他们等了那么久？想过没有，我们就是母亲那棵大树上的一枚叶子，我们又该如何去做呢？

　　站在年岁的深秋，望着天空，叶子，就是在天空飞翔的翅膀。

　　文/张家芳

　　石 健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