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恒忠

苏麻河既是一条河的名字，也是个苗寨名，属凤凰县腊尔山镇辖区。

云贵高原延伸到湘黔边境，形成了一个平均海拔810米、方圆200余平方公里的标志性地标——腊尔山台地。腊尔山台地上有一个被当地人称为“小南京”的苗寨，就是“苏麻寨 （又称苏麻河）”，因这里的森林覆盖率高，有大量水田。民国时期，苏麻寨一带有原始次森林，有穿山甲、娃娃鱼、桂鱼、水獭、老虎、豹子等野生动物。

苏麻寨的苗语名叫“的果”，是从邻村“务能”搬迁而来。“务能”是苗语，“务”是“河”，“能”是“苏麻”，“务能”汉译就是“苏麻河”的意思。

18世纪20年代湘西改土归流后，打破了“蛮不入峒，汉不入境”的民族禁锢，大量汉人涌入苗疆，推动了民族融合以及地方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这些汉人到“的果”后，在那里置地成家，他们很快学会了苗语，还修建土地菩萨和灵官菩萨，给当地的山水取汉名。当他们得知“的果”先人是从“务能”搬迁而来时，就把“务能”的汉名“苏麻河”作为“的果”的汉名，久而久之，流经“的果”边的那条河流也因寨而得名“苏麻河”。而“务能”，自然而然被称之为“老屋场”。

地名的演变和发展也是个曲折的过程。在史料上，到18世纪的50年代末，乾隆版的《凤凰厅志》苗寨介绍中记录：“苏马寨，城西八十里”，也只是根据“苏麻”的谐音记为“苏马”。一直到1795年乾嘉苗民起义爆发，“苏麻寨”出了个义军首领吴天半（又名“吴添半”），居然还有五十多个本寨汉人跟随吴天半打仗。吴天半率领义军坚守乌巢河一线，他身先士卒，多次击退清军强渡，使清军主力“五六月阻大乌巢河不进”，清军主帅福安康、和琳奏报：“……同为首逆，而添半最凶”，直接震撼了乾隆皇帝。或许因此，吴天半苗寨苏麻河的寨名被纳入到官府视野并得以正确使用。如：《乾隆十全武功记 ——〈平定苗疆战图册〉》16幅组图中，就有一幅《攻克苏麻寨》，组图中有乾隆题诗：“兹经询明居首者，实吴半生称吴王；所余三逆虽称首，服其管束同为殃；但获巨臂余自易，苏麻巢穴深潜藏；宿将五者领军驻，牵制贼势据大梁”，组图中写到了“苏麻寨”“苏麻”，都写对了。

可以想象，曾几何时，“务能”“苏麻河”一带曾经大量种植苏麻。苏麻，紫苏类香料植物，其籽黑色圆形颗粒，香味类似芝麻，却比芝麻更香。苏麻多用于榨油、粑粑馅。每年五月播种，十一月收割。苏麻生命力极强，几乎没有病虫害。值得一提的是，第一年种下之后，由于采摘时会掉下苏麻颗粒，来年这块地就不必再播种，地里会自己长出苏麻来。

然而，历史似乎跟“苏麻”和“苏麻河”的寨名都开了个玩笑。大概是由于产量低或别的什么原因，“苏麻”这种植物已逐渐淡出了腊尔山苗人的生产视野，这种植物在腊尔山一带已很难见到。而“苏麻河”的寨名在凤凰县行政管理资料和地图中仍然被写为“苏马寨”或“苏马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