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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刚丨鼓浪屿春行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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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业是厦门的支柱产业,旅游与会展经济为产业重点。

鼓浪屿的小街小巷,小摊旁的小桌小椅,游客累了休息小坐,闲适自在。

厦门是一座风光旖旎的“海上花园”,三角梅为其市花。

鼓浪屿上钢琴多,猫多。转角处总会有灵动的风景。

厦门待产凤梨酥在口味与文创设计上下足了功夫,成为旅游畅销产品。

鼓浪屿传统古旧建筑成了婚纱拍摄的好背景。

鼓浪屿是旅游胜地,街头歌手与乐手都是考核持证上岗,美妙的萨克斯声给游客增添了不少乐趣。

厦门逐渐成为现代化国际性港口风景旅游城市,图为拥有世界文化遗产、第一批国家5A级旅游景区的鼓浪屿。 团结报全媒体记者 张谨 摄

文/ 团结报全媒体记者 吴刚 图/ 团结报全媒体记者 张谨

海风中的琴岛

2025年3月的最后一天,海风将厦门的晨雾揉成纱幔,也将我的光头吹成天然湿度计。“一整天只要一百块啦!”鼓浪屿三丘田码头上,导游张姐报出了她的服务价,然后我们毫不犹豫就达成协议——不想走冤枉路花冤枉钱,还真需要个门儿清的和气导游精准带路。

花事与食事

鹿礁路的三角梅正在玩视觉暴动,吸引了一整队照相阿姨,以及穿梭在阿姨之间手把手指挥阿姨们摆姿势的资深大叔。紫红与雪白的花簇从南洋式骑楼倾泻而下,在红砖墙上织就立体锦缎。我觉得,这些到了热带便更张扬的花卉,与湘西吊脚楼外金银花的羞怯形成两极:一个像簪满玳瑁梳的闽南新娘,一个如鬓角别银梳的苗家阿妹。

转过笔山路,百年古榕的气根如垂帘覆住安海路35号的巴洛克穹顶。树冠沙沙,娓娓细述着某个华侨家族的三代离散史,根系却已渗入地窖,与咖啡机争夺生存空间。张姐说此树是岛上“建筑共生”的活标本——人与植物在百年较量后达成微妙平衡。

正午时分,我们走进了一家临街食肆。按着“不点家常菜”的原则,我点的清蒸石斑鱼卧成青花瓷上的水墨,杂贝汤浮着我们不熟悉的辛香,葱爆八爪鱼蜷成时光的句号。吃完饭结账,不算便宜,也未贵得离谱。我从行囊里取出家乡的黄金红茶冲泡,琥珀色的茶汤在玻璃壶中舒展。张姐很懂的眼神一直跟着,轻抿一杯后,抬眼说:“这茶很贵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恍惚看见墙外的黄色凌霄花,与湘西正满山盛开的白色野樱花形成了某种隔空对话。

混血的建筑

鼓浪屿的魔性,在于把建筑史熬成殖民佛跳墙。观海路上,古希腊柱式与闽南“出砖入石”的外墙在德记别墅抵死缠绵,诞下的是帕特农神庙与客家土楼的漂亮混血儿;意大利水磨石地砖与威尼斯马赛克的裂隙间,光斑正溃散成《火之吻》经狄奥尼索斯式魔改后的禁忌舞曲;百叶窗漏进的风里,古巴雪茄的余烬在低语,发酵着加勒比海的咸湿、烟田女工的香汗、远东花园的玫瑰调成的诡异韵味。

随意在“万国建筑”之间形形色色的路上漫走,用脚步串起“最美转角”之类的网红打卡点和自己钟意的非网红街景,一路上看到,偶尔有穿警服的女警在为游客指路,或者放学的少年踩着单车掠过西班牙式露台,车铃与不知哪个院子里传出的钢琴练习声撞出清脆的和弦。

转过“龙山洞”不远,又发现有“永顺度假酒店”,再加上在畲族非遗馆看见的大量“疑似苗俗”,不由猜测:这1.88平方公里的小岛,难道与我大湘西有亲戚关系?

风雅考

这座小岛最让我喜欢的,是闲散时光浸润出的某种“得体感”。

复兴路上,1932年的樟树拥有青铜身份证;钢琴键造型的垃圾桶,与音乐学校的咏叹调墙形成视觉对位;就连公厕都铺着复刻版老地砖——某些景区用镀金观音和LED花海揽客时,这里似乎连下水道都在沉思创作某首十四行诗。

这种精致依稀深植于岛上的日常。街边馅饼店里,商家用百年铜秤称量椰子酥,二维码贴在“非遗”证书旁;转角某处看似荒废的庭院里,巴洛克喷泉积满炮仗花落瓣,花瓣也落在一条擦拭有光的条凳上;爬满蔷薇的长围墙基座边,石缝间的短小蕨类正将殖民纹章改写成绿色笔记,不远处是民宿房价的精致木广告牌……

当某些古镇还在表演“传统”时,鼓浪屿早已将文化内化为呼吸的节奏。美华沙滩上,花枝招展的老头老太游客们,欢快地堆砌各种沙雕及城堡,浪花旋即将其修改出残缺美;而穿校服的女孩一路小跑,手机壳上的舒伯特乐谱被阳光镀成金箔。

大炮与凤凰木

我们终究没去皓月园朝圣郑成功雕像,嫌远了。

作为爱读金庸的山地居民,郑成功的形象被《鹿鼎记》中的郑克塽形象黯然消解,延平路上,海风中似乎传来陈近南的声音——永远的永,中华之华。

刹那间,我通感爆炸,只觉得小屿上铁炮的准星,已被榕树气根掰向茶歇指南,而当年驱逐荷兰人的硝烟,也成为弥散在领事馆建筑群间的幽灵香水。

张姐说要是我们晚来个把月,就能看见岛上的凤凰木会燃成大片大片的火焰。

她说:“那时花开得像广东人追着‘胡建’人啃。”

我说:“爱拼就会赢。”

或许植物比人类更懂文明的真谛:三百年来,御外史、华侨史、音乐史层层叠加,最终在红砖厝的墙砖上沉淀出琥珀般的光泽。

离岛前经过林祖密故居,木棉的零星花苞如朱砂点染枝头。突然悟到:文旅融合的至高境界,不是复刻过往,而是让每个当下,都成为古董包浆过程中的一部分——历史不应是沉重的包袱,而应是可供不断翻犁的稻田。

春潮带不走的

轮渡启航时,我喝干最后一口湘西红茶,回望渐远的岛影,八卦楼的红穹顶在暮色中逐渐溶解。我在想,当年是谁第一个说“不上鼓浪屿就等于白来厦门?”

忽然惊觉有分量的文旅,可能真不需要垂涎“现象级事件”——那多半是人均消费二毛五的疯狂穷游——而是要在国姓爷铁炮与安徒生烟囱共享的同一片潮声里,或者在沈从文渡船与爱马仕苗绣遭遇的同一个渡口边,习惯那些不疾不徐而坚定存在的从容微笑和随性走玩。

记者手记:

我一直以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也坚定地认为,学会看见别人走的弯路,就能减少自己走的弯路。

厦门之行,原本是随着湘西民族舞剧《二十四时舞》全国巡演厦门首演作跟踪报道的,中间有半日空闲,早早就规划了鼓浪屿之行,去掂掂“老牌景区”的“三尺硬土”有多硬。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思,果然别有路数,心得颇丰,很是能给我一些在湘西想不到的启发,遂细碎记录之,自以为其精髓之处在于“特质文化需要动态活态化”的感悟,并因此主张在体验质地上要有更贴合人性的追求,比如湘西民宿必须解决因玩法缺位而“宿了个寂寞”、景观裸呈文化裸展、游客在地化体验十分粗糙等问题。以上,谨供湘西文旅在产品打造、业态营造乃至产业构想领域作参考。

古人苦口婆心喊人“行万里路”,必有所获。

期待湘西文旅以“有质感的叙事进行时”持久姿态,成为时代新宠。

作者:吴刚编辑:胡迎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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