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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湘西大地撰写的父辈史诗——访长篇小说《爹》作者彭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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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学明现场为读者签名。

彭学明新书《爹》。

文/图 团结报全媒体记者 石 流

四月,清明,细雨纷飞时,彭学明回到了故乡。

阔别十二年之久,他携着新作长篇小说《爹》回到了这片生养他、而又在他长久奔波于外时不断滋养他的土地。

如果说,十二年前,他的长篇纪实散文《娘》,是他围绕“我”与母亲生前的情感“斗争”而展开,展示了一位母亲无私、宽广的大爱和自己对母亲的误解,也抒发了自己对母亲的“纠葛的爱”与在时间磨砺之下对母亲的“悔”;那么,新作《爹》则是他所建构的“我与爹”在这场几十年来看不见的战争中,固执、倔强地埋怨、仇恨、抵触后,在旷日持久的挣扎中,最终的释然与敬仰,是对“爹与湘西父辈一生的描述”,也是跨越湘西百年历史长河,从抗日战争延伸至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充分展现了“爹与湘西父辈”在国家危难、民族存亡时所迸发出的创造历史、推动历史、改变世界的强大力量,是在湘西大地上为父辈书写的一首生命赞歌、一篇宏阔史诗。

4月6日,保靖县白河畔,我见到了彭学明,并听他讲述了这部长篇小说的创作历程。

长篇小说《爹》的创作,对彭学明来说,有很强的挑战性。在书中的楔子开头,他这样写道:爹,在我们湘西叫嗲(dia)。我的记忆里,叫嗲和爹都是一样的,嗲和爹都只是一个虚幻的符号和虚无的概念。连个称谓都不是。因为我无人可叫,无处可喊。我是一个没爹没嗲的孩子。

对一个没有见过爹、没有父亲的孩子来说,这个符号性的文字,对他是沉重的负担,并伴有几十年的刻板印象。如何打破固有的自身束缚,在更宏阔的时空里塑造湘西父辈的形象,是挑战,是突破,更是自我的革命与重塑。

彭学明说:“我不了解爹,在自身的印象中没有‘爹’的存在。和爹是怎么相处的,我也不清楚。所以如何在这部小说中刻画‘爹’的形象,是很难的。湘西历史悠久,这部小说时间跨度有百年。题材宏大,如何在真实的历史事件之中,塑造虚构但立体的人物群像,虚实转换、融合怎么才能做得立得住、站得稳、读得懂,是我在创作过程中需要不断反复思索和紧扣的难点。”

而打破自身对“爹”的刻板印象,是他几十年,或者说甚至需要用一生去克服与思索的难题。在这部小说中,“爹”既是彭学明的爹,也融合了他对湘西父辈的诸多性格特点、情感经历、生命过往的理解,其情感走向从埋怨、仇恨、抵抗到释然、理解、拥抱直至充满敬意,这也是他与自我的和解,对湘西父辈崇敬情感的自然流露。

湘西历史悠久、人文底蕴厚重,这让彭学明的创作主动并坚持在这片土地上取材和书写。长久以来,外界对湘西存在诸多“误解”“误读”。在很长的一段历史时期,提及湘西,土匪、贫穷、野蛮、落后这些词汇便如影随形。

彭学明说:“选择这么宏大的题材,其实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不甘心。不甘心,湘西辉煌的历史被时光遮蔽了光芒。不甘心,外界对湘西、对湘西人民的误读和刻板印象。不甘心,走到湘西的任何一个地方,风景都那么美。但依然很少有人知道。”

选择将湘西父辈群像置身于湘西百年历史长卷里,很重要的一点,便是彭学明的不甘心。湘西的山水人文之美,何处不值得书写呢?

从2018年开始,他便着手构思创作,生于斯长于斯,湘西历史对他来说是深入骨血的熟悉,间间歇歇地写,梳理时间线索,前后修改三稿,总时长大概仅有四个月,66万字的长篇小说《爹》便就此面世。

这部献给湘西父辈的生命长歌,也是铭刻湘西大地的百年史记,更是中华民族的宏阔画卷、生生不息的人民史诗,被称作“以小见大”的典范之作、厚重之作。整部作品创作既有难度又有高度,但整部作品却扣人心弦、引人入胜,让人不忍释卷、难以忘怀。这其中,离不开彭学明对小说人物形象的精彩塑造。书中涉及七八十个人物,每个故事人物,其性格、外貌形象、内在性格,都体现了不同的人性、人心、人情,这也反映了彭学明在小说创作中对运用散文式文字书写的把控力和对故事框架总体强大的驾驭力。他在书中这样描写了五叔,“五叔张嘴述讲时,那两片年久失润而极度干裂的嘴唇,就像核桃挤破的模样,漏风,漏雨,漏碎屑。”寥寥几笔,人物外貌特点和性格特征便跃然纸上,活灵活现地出现在读者眼前。

在这部小说的时间线中,融合了湘西百年风云。从武豪干爹与土匪田平的斗争中,“冬天的夕阳,在山头的天际上,燃烧着悲壮的美。”这片土地群雄混战、诡谲局势,便是当时中国现实的一个缩影。面对国、家的处境,爹、武豪干爹及书中提及的真实存在的湘西数以万计的子弟兵,辗转全国各地,鏖战、血战、死战,用血肉之躯、忠诚之义、智慧之略,筑成了中华民族的钢铁长城。小说《爹》,在真实与虚构之中,也为湘西父辈树立起了一座家国大义的丰碑。

而这座丰碑里,也包含着韭菜干娘的情深意长:马桑树下搭灯台/写封书信与郎带/你一年不来我两年等/你三年不来我五年挨/钥匙不到锁不开。

湘西男儿忠义,湘西女儿多情,彭学明在书中用许多笔墨刻画了湘西父辈的群像,每个人或悲壮或美好的结局,或直白或剧烈的冲突,都是为了展现湘西人民在这段百年历史中不可忽略、无法忽视的奉献与力量。

彭学明说:“从明朝以来的‘东南战功第一’,到天津抗击八国联军,到嘉善阻击战,湘西的父辈总是挺身而出的,这种家国情怀、民族气节,为我的作品增加了厚度、深度。”也是在创作与书写中,彭学明为湘西的“误读”“误解”不断正名着。

“湘西结婚成亲,新娘子是要哭嫁的。哭嫁是湘西沿袭千百年的习俗。”“一到秋天,湘西的山野到处都是盛开的茶花,那花雪白白的、明艳艳的,像无数的白鹤、白鹭停落在茶籽树上。”“当苗歌在月色下的战场上飘起来时,那湘西的山水也飘了起来,那阿妹的眉目深情也飘了起来。”“茶峒,是湘西与重庆、贵州一河之隔的重镇。一个典型的土家族小镇。”“咚咚奎既是湘西土家族的一种乐器,也是湘西土家族的一种曲牌。”

在《爹》这部小说里,彭学明用大量笔触去描绘了湘西的地理风貌、民风民俗,可以说也是湘西的一部“风俗记”“地理编”。

彭学明说:“母亲是生养我的母亲。湘西大地是哺育我的母亲。湘西是写不尽、写不完的,我只是在其中攫取了一点点光亮,展示给世人看。让他们了解,真正的湘西是文化的湘西、魅力的湘西、神秘的湘西。”

在书的结尾,彭学明写到:当我把一撮撮黄土垒在爹的坟头,我顿时感到爹就是土,我就是泥,我这把爹身上掉下的泥,在远走了几十个年头、绕过了无尽的山水后,终于回到了爹的土中。泥和土相融,儿和爹相亲,爱和爱相成。这是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与爹和解了。

彭学明说:“《娘》是以小见大,展示娘对孩子的爱,和孩子不懂事的爱。那《爹》,就是想告诉读者,一个人只有放下,才是与自己和解,才能装得下别人,装得下天下。父辈们在家国大义面前,选择了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也许只有真正经历过战场和生死的人,才能懂得这种付出与奉献。爹在我心目中,不光是我个人的爹,也是湘西父辈集千千万万个父亲于一体的形象总和。所以我也在尝试去理解,去拥抱,去和解。也希望大家在与父母相处的过程中,学会理解,学会反省,学会懂得。”

泥与土,是最终彭学明理解的与爹的情感归属,也是他塑造的“爹”与湘西父辈与国与家的最终归属,泥离不开土,土融合了泥。在家国天下面前,湘西的命运总是与国家休戚与共、生死相依,唯有依靠一代又一代传承与发扬“爹”与父辈的精神,才能凝聚更加强大的力量,去书写更加美好的湘西和国家更加美好的未来。


作者:石流编辑:胡迎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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